有一天,课业结束了,工作还没有到来。
那一天,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,我乘上任意一辆公共巴士,前往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地方,然后没有目的地一直走,一直走,走很远,直到忘了去路,也忘了来路。
不见中华门却见长干门,两边的城墙努力的向两边延伸,在不远处停止。古朴的砖是崭新的,河里的藻是褐绿色的,墙的那边林立着美丽的高楼,一座压着一座,望不见真景。地下铁的双轨在城门洞里穿过,列车驶过时没有声音,只有影子。向前走,是白色的墙,前面的前面也是。偶尔有精巧的木牌匾上面贴着塑料质的霓虹灯,和几个似乎还没有在长久的历史中站稳的简体字。历史的痕迹在前往秦淮区的路上时断时续,最后在夫子庙的牌坊前惊诧了世人的眼,然后彻底断掉了。现在的夫子庙美得干净,总让人想像起过去可能的样子。
走过了夫子庙的牌坊,是繁杂的商街。距离火车站越来越远,路旁的树木越来越粗壮,枝叶遮了天,日光里,盈盈簌簌的落下一地圆形的晷影。说这光景,盛绿中略带些许惨淡,有着辉煌的过去,以后却不好说了。
一个城市有多少城府,那里的人就有少城府。这片金色的旧都,不知在历史的泥淖中挣扎了多久,已经涤染得清澈而单纯。亦或是城府到了极致,返璞归真了。去了雨花台,去了夫子庙,去了总统府,也去了中山陵,还有万人坑。什么东西在众人的自以为是中坚壁清野,为了完成自己的光荣使命,毁了几世几代人。
秋天的南京城像一杯巧克力红豆奶茶,加了糖,却没有甜味。喝干了奶茶,杯中还剩下一层粘粘的红豆。水榭在第二十七高中对面被大铁门锁的死死的,铁栅栏里面是一个以文化为名的公司,这样的地方多半是宁静至极,然而确实在少了一些真诚。不知道面对着这样风景的高墙里的学生们会如何风雅诵经。我是个浅薄的看客,有时看得懂,有的时候却看不懂,更多的时候是以为自己看懂了而实际上却是误读。就像猫和狗,狗的伸出的友好爪子总是被猫当成挑衅侵犯,猫的平和的咕噜声总是被狗理解成怨妇似的闷气。他们永远不能成为朋友,我不懂你,你又何尝不是。不同的人,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,说着不同的话,无论从哪里看都不是一样的,宽容在真诚面前实在是一种业障。
南京城中规中矩,四四方方,想要迷了路,却终不能成,那时候,我的一头白发还没有变黑。想到这里,我突然间心里一阵紧蹙,如果我生在这个地方,那一定是一件痛苦不得的事情。我不愿见诸事之荒败,不愿见光明的过去,不愿见人世间的坏空。正如看见一朵美丽的花在开,既已成驻便不愿去想以后会怎样。能出生在遥远的山海关之外,是我之大福分。
然而现在我只能平静的告诉自己,你是一只丢了幸福的猪,或者说是一只正在寻找幸福的猪。